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污点

那本小说被压在数学练习册下面,页角卷起像枯萎的落叶。

林薇抽出它时，封面上的《青果》二字被窗外的夕阳镀成金色，这是她在旧书摊用半个月早餐钱换来的，作者用隐晦的笔触描写少男少女的悸动，此刻这些文字却让她脸颊发烫——下周要讲两性教育课,而班主任要求所有课外书上交。

“有些小说，”班主任在班会上说，“比直白的色情更危险。”

林薇低头摩挲着书页，她想起上周生物课，老师跳过生殖系统那章时全班的窃笑；想起妈妈发现她看爱情电影时欲言又止的样子；想起隔壁班女生因卫生巾掉出而被迫转学的传闻。

这个世界对“青春”讳莫如深。

“薇薇，”妈妈推门进来，“老师通知要开两性教育家长会。”

她慌乱地用校服盖住小说，妈妈的目光在书上一顿,什么都没说。

家长会那天,教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像浸水的棉花。

“我们采用最科学的教材，”专家展示着PPT，上面是器官解剖图，“杜绝任何不健康内容。”

林薇坐在妈妈身边，指尖冰凉，她偷偷观察周围的家长——有人低头刷手机，有人认真记笔记,但所有人都避开屏幕上那些真实的图示。

“现在很多小说歪曲两性关系，”专家加重语气，“特别是某些青春文学……”

林薇想起《青果》里那段关于牵手的描写：“他碰到她的指尖，像触碰初春的第一片新叶。”这怎么会是“不健康”？

突然，专家点名林薇妈妈：“您作为语文老师，怎么看文学作品中的早恋描写？”

全场目光聚焦过来,妈妈缓缓起身：

“我女儿有本小说，叫《青果》。”

林薇的心脏停止跳动。

“书写得很美，”妈妈继续说，“关于两个年轻人互相欣赏，共同进步，我不认为这是‘污点’，真正的污点，是我们把这些自然的情感变成禁忌。”

教室鸦雀无声。

“我们这一代，”妈妈声音哽咽，“很多人到结婚都不懂什么是爱，我想给我的学生、我的女儿更好的教育，包括知识，更包括如何尊重情感。”

她拉起林薇的手，走出教室，阳光瞬间涌来,刺得林薇睁不开眼。

回家路上，经过那个旧书摊,摊主正要把一箱书扔进垃圾车。

“等等！”林薇冲过去，从箱底抽出一本破旧的《青果》，“请把这本书给我。”

摊主摇摇头：“这种书，没人要了。”

林薇把书紧紧抱在胸前。

多年后，林薇成了两性教育研究者，在她的办公室墙上，挂着那本修补过的《青果》,旁边是母亲当年家长会的发言稿。

每当新生困惑地问“为什么要上两性教育课”,她就会指着那本书：

“不是为了学习生理知识，而是为了理解——那些让你们心跳加速的文字，那些让你们脸红的情感，从来都不是污点。”

窗外，一群少男少女并肩走过,他们的笑声清脆如初融的冰雪。

真正的两性教育，从来不是把一切涂成纯白，而是在所有颜色面前，温柔地说：你看,这多美。